醒来一时分不清几点。
晨曦映在窗帘上,薄得如透了层象牙白的糖纸。
手指先有感觉。棉质的床单,枕套,被角,身边这个人的皮肤,手背微凉掌心发热。
春田的脑子还浆糊。隔夜里的种种像罩在毛玻璃中:牧趁休假来香港了。他自告奋勇带着去了一家卖相一般味道超赞的店。牧吞下当地名小吃时的表情惹得他爆笑。回来被吐槽房间好乱啊。他一边想着果然会被这样说呢一边不知道哪来的勇气堵住那张嘴……
跌跌撞撞地,闪回的片段像浸染了霓虹。瓷白的,通红的,粉色的……到后来,分不清谁先哭出声,他懵懵懂懂地去舔牧的眼角,海水般湿润的咸。
春田揉揉眼睛,终于看清身边的牧。
和自己一样趴着,还没醒,半边脸陷在枕头里半边露出来,一时间竟有种少年似的纯真——昨天完全不这样——耳根刷地通红,视线晃晃悠悠,晃晃悠悠,落到那点泪痣上。
这里,忘记亲了。
忍不住去摸。
一发不可收拾,触到睫毛,鼻尖,嘴角,下巴泛青的胡茬……眼睛还红吗,等等,阿牧笑起来的时候,酒窝在哪里。
察觉到他的动作,牧轻轻嗯了声,蹭了蹭枕头。春田赶紧收回手,憋了会,见没动静,又大胆地伸出来。
他戳了戳牧露在被子外的左手。
指尖带了些粉红,指甲盖挺大的,才发现。
手背好滑。骨节分明。一点一点摸过来,停顿在无名指上。
这里,还空着。
他挑出这根手指轻轻来回捏。牧睁开眼,似乎看了他一下,又重新闭上。
“早。”
“早啊。”
开口才发现喉咙干,春田勾勾他的手,用只有两人能听清的音量道:“喝水?”
牧摇摇头。
那他也待会好了——春田往他身边挪了挪,脚掌贴上来,踟蹰了一会,壮起胆沿着他的小腿肚来回磨蹭。
牧被痒得瑟缩了下,没踢开他。
“Maki。”
“嗯。”
他睁开露在外的左眼,看着春田一下一下如弹钢琴般摁自己的手指。
起了个开头,完全不知道下文。这样的早晨,该说什么。
“怎么感觉……”
“嗯?”
他的目光跌进他的注视里。
牧的眼睛总令他想到湖水,阳光灿烂下安静地波光粼粼。凝视他的时候,朝他微笑的时候,会把春田拽入莫名的害羞里——应该对此习惯吗,还是……永远不习惯的好?他其实暗地里很喜欢被牧这样注视,只要是来自牧的眼神,回味起来都溢了喜滋滋的甜。
“前辈?”
“嗯?”
他学春田的样子拨弄指尖:“在想什么?”
“在想……”
在想他,提前份的。
不能,不能说出来。
会加重的。
“……在想待会去哪里。”
牧懒懒地眨了眨眼:“去哪里。”
去哪里好呢。这里说大不大,说小不小,来之后偷偷攒了不少必打卡的地点,记录下来时都在心里悄悄想象“如果和阿牧一起会怎样怎样”,现在,看样子即将成真,却如同珍藏了许久的秘密被窥见,酸甜了雀跃和紧张。
呐,Maki。
他不好意思地挠头:“一些吃东西的地方。”
牧笑了,嗯地点点头:“吃东西的地方。”
“就……这里会有早茶。”
牧尝试了一下发音:“早茶?”
“嗯嗯,”春田像发现了新大陆,故意放慢语调,“早、茶。阿牧你再念一遍?”
“早、茶?”
“嗯……声音再撅一点?”
“什么叫撅一点啊。”
“喏,这样,”春田放慢语速,指着自己的嘴,“早~茶。”
牧忍住笑:“太快了,慢一点。”
“早~”
剩下的音节吞进他的吻里。
他像游上来的深海鱼,轻啄春田的唇,鼻尖,眼睛,最后回到嘴唇,反复研磨一番,勾起他的舌头,交交缠缠直到发出令人脸红心跳的声音,意犹未尽松开时,春田的眼底一层薄雾。
“Maki……”
怎么办,太可爱了,纯情到让他想再彻底欺负一遍。
牧夹住春田原先蹭上来的腿,顺势躺到他胸口刮鼻子。
“前、辈。”
春田看住他,眼神里画了个疑惑。
“我饿了。”
身下的人反应了会,诶了声,肉眼可见地红到胸口,又欲盖弥彰地故作镇定:“那……那阿牧你想……吃什么?”
他永远都不知道,自己这副模样有多诱人。
“干嘛紧张起来了?”
“没有啊。”
“哦~~”
“你……别笑啦!”
啊啊啊真是的!
他鼓足勇气拿出昨晚临时所学一把扳过牧的肩,横冲直撞啃上他的唇。牧先愣了下,接着上扬嘴角,沿下巴抚摸到他的后颈,继而搂住,迎接他一连串笨拙而甜蜜的吮吻。
他拥抱到了他的爱人。
他也是。
真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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